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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受她欺負的婢女們眼裏,卻是大快人心的很。

盧媽媽那三個婆子畢竟是上了年紀,跑也跑不快,好不容易追上來了,便瞅到蕭文翠被蕭瑟瑟按在地上打。

盧媽媽想著適才蕭文翠對自己嫌惡的態度,是萬萬不能再得罪蕭文翠了,於是率領兩個婆子沖上去,揪住蕭瑟瑟的頭發狠狠的拽開。

“疼!疼!”蕭瑟瑟痛苦尖叫。

盧媽媽見狀,嘴巴勾出一條得意的笑容,可這笑容只維持了瞬間,便化作恐懼,只因她聽見蕭恪的聲音。

“你們在幹什麽!”

蕭瑟瑟立刻掙脫開被驚傻的盧媽媽,朝著蕭恪跑去,似乎是因為太過失魂落魄了,整個人都顯得那樣六神無主。

“爹!”蕭瑟瑟今日的衣服是幹凈的,便索性投進蕭恪的懷抱裏,嗚咽的說:“盧媽媽拽我頭發,她還打我!”

盧媽媽聽言差點晃倒在地,這傻子三小姐在胡說什麽?還有,為什麽老爺早不來晚不來,就偏偏在她拽那傻子頭發時出現?

盧媽媽哪裏知道,是蕭瑟瑟故意將蕭文翠逼到這附近,又早就看見蕭恪遠遠的過來,才故意將蕭文翠按到地上打,算好了時間讓蕭恪看到盧媽媽對她動手的一幕。

盧媽媽百口莫辯,“老爺,您聽老奴解釋,老奴——”

“閉嘴。”蕭恪掃了眼盧媽媽,眼底淩厲的冷意,把盧媽媽嚇出滿脖子的冷汗。

另兩個婆子趕緊把蕭文翠扶起來,蕭文翠此刻鼻青臉腫,鼻孔下還掛著一道血痕,衣服發髻更是亂的不堪入目,活像是炸毛的孔雀。

她哭著罵起兩個婆子來:“蠢笨東西!”揚手就扇了兩人耳刮子,“養你們是幹什麽的,我都被揍了你們還磨磨蹭蹭的不過來,是不是要等著給我收屍了滿意!你們說啊!”

“夠了!”蕭恪狠狠喝止,這會兒已然是面覆寒霜。

“文翠,你娘教你的禮儀淑德,你都丟到什麽地方去了?哪怕是記得半分,也不至於如此丟我蕭某人的臉面。”

“爹……”被蕭恪這樣嚴詞厲色的教訓,是蕭文翠有記憶以來的頭一回。從前她不管做什麽爹都會由著她,可為什麽今天爹竟然要教訓她?

都是因為蕭瑟瑟!

蕭文翠指著蕭瑟瑟道:“都是這個傻子幹的,爹你看我臉上的傷,還有身上的傷,全都是她打的!爹你要為我做主啊!”

綠意在旁還嘴道:“四小姐又不是故意打二小姐的,還不是看見二小姐讓盧媽媽她們三個毆打三小姐,四小姐以為很好玩,才和二小姐鬧著玩的。”

“都把我打成這樣了還叫鬧著玩?”

蕭文翠還想說什麽,然則被蕭瑟瑟搶了先。

“二姐姐好兇啊,我看盧媽媽她們打三姐姐打得好開心,就問二姐姐你打人好不好玩,是你和我說讓我親自打打試試看的,誰騙人誰是小狗!”

“你這傻子居然——”蕭文翠氣得差點噴出血。

“文翠!”蕭恪的怒氣在喉間不斷頂撞,“瑟瑟說的都是真的?”

“這傻子胡說!”

“老爺,四小姐說的千真萬確!”綠意道:“老爺要是不信,派人去請三小姐過來瞧瞧就知道了!“

正說著蕭醉,便見蕭醉在婢女綠蘿的攙扶下,吃力的走了過來。

蕭瑟瑟帶著哭腔喚道:“三姐姐,三姐姐你怎麽和我一樣,頭發都被人拽散了?”

☆、大獲全勝

在看到蕭醉的一刻,蕭恪的眼底有驚訝的神色浮出,卻僅只是驚訝而已。

這個女兒他不喜,她就是被打殘了他也不會覺得心疼。但蕭恪不能容忍蕭家出事,從前縱容文翠橫行是看在黃氏的面子上,沒出什麽大事也就算了,但今日這事牽扯到瑟瑟頭上,他就必須要擺出一家之主的威嚴。

瑟瑟可是即將成為瑾王妃的人,為了能牢固的攀上皇貴,眼下蕭家都得向著瑟瑟。

塘城蕭氏的榮辱,永遠是第一位!可文翠這嬌生慣養的女兒,根本理解不到他的苦心。

蕭恪一時厭於再看蕭文翠,冷冷道:“蕭醉,你說。”

“是。”蕭醉福了福身,即使是遍體鱗傷了,眉梢眼底仍自成凜然清正,如梅花傲雪。

“爹,今晨二小姐闖入我的房間,一口咬定是我偷了她的簪花,搜查一番沒能搜到,二小姐便命盧媽媽將我拖出去,一直拖到秋瑟院前。我奮力爭辯,然而二小姐不相信我,讓盧媽媽她們三人將我打到這個地步。”

蕭醉的語調平穩而坦蕩,明明受了那樣的虐待,還能面不改色挺直腰板的陳述,這樣的儀態和風範,令蕭瑟瑟不禁在心中認可。

蕭瑟瑟啜泣:“我那時候在睡覺的,聽見吵鬧聲就起床了,接著就看見她們打人。爹,二姐姐和盧媽媽她們打人都很起勁很開心的,打人真的很好玩,你要不要也試試?”

蕭恪這會兒實在沒閑心哄這個癡傻女兒,看著蕭醉身上的青腫血跡,臉上的抓痕和亂了的頭發,心中也明白了事情的經過是怎樣的。

眼神變得陰沈下來,蕭恪的目光近乎能殺人。

可蕭文翠完全不顧蕭恪的心思,仍舊氣惱的哭道:“爹!是蕭醉偷了我的簪花在先,你要為我做主啊!”

蕭醉坦蕩的回道:“二小姐,我還是那句話,志士不飲盜泉之水,偷竊之事,我斷不會做。說我行竊你,二小姐可有證據?”

“當然有,證據就是、就是……”就是什麽,蕭文翠一時語結,好半天才喝道:“昨天進我房裏的只有長姐、我貼身侍婢、盧媽媽和你。她們三個不可能偷我的簪花,所以就是你偷的!”

“二小姐,蕭醉對天發誓,絕沒有行竊。”

“賤人,你還抵賴!”

“都別吵了!”蕭恪忍無可忍,這一聲吼,音量極大,震得蕭瑟瑟的耳朵都有些疼。

她皺了皺眉,啜泣著退出蕭恪的懷抱,就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小心的拉了拉蕭恪的常服袖口,懦弱的喃喃:“爹不生氣,爹不生氣……”

蕭恪看了眼蕭瑟瑟,悲從中來。塘城蕭氏的嫡女,怎麽就是一個傻子呢?只盼望婚期早點定下來,把她嫁了吧。想來瑾王是不可能寵愛她了,能榮養著也罷,好歹蕭氏還是皇親國戚。

視線再度掃過蕭文翠、兩個婆子、盧媽媽,蕭恪的眼底映寒如冰。

他冷聲道:“文翠你縱仆毆打蕭府的小姐,可知道錯了?”

“我沒錯!”蕭文翠吼道:“我是為了讓蕭醉那賤人認罪,再說我也被蕭瑟瑟打了,爹你怎麽不怪罪那傻子!”

聽蕭文翠一口一個“賤人、傻子”,直將蕭恪氣得七竅生煙。

“蕭文翠,你知道瑟瑟是傻子,你還跟她一般見識個什麽,傳出去成何體統!我蕭家的臉都被你這沒教養的女兒給丟盡了!”

“爹!”

“回你的芙蓉院去。”蕭恪打斷蕭文翠的話,“給我面壁思過,三日之內不準踏出院門一步。”

“爹……”蕭文翠嚎啕大哭。

“還有你們三個惡奴。”蕭恪將視線掃到盧媽媽三人身上,“扣三個月月錢,暫時留用蕭府。”

“謝、謝老爺開恩。”三個婆子只能狠狠的磕頭謝恩。

蕭文翠嚎啕:“可是爹,我的簪花真是被蕭醉那賤人偷的!為什麽你只懲罰我,卻護著那個賤人還有那個傻子?”

“你閉嘴!”

蕭恪被蕭文翠這毫無德儀的言辭極端觸怒,對左右仆從說道:“還不把二小姐送回芙蓉院去?看來面壁三日還是少了,改面壁七日,不準出來!”

“爹,你偏心,你怎能向著那個傻子跟那個賤人!”

“送走!”蕭恪拂袖,心中怒火燎原。

“我不走,我不走!”蕭文翠在幾個仆從的鉗制下,依舊在瘋癲的掙紮。

這般毫無儀態的模樣,蕭瑟瑟看了,臉上癡傻的神情沒有變化一絲,唯在心底無聲的冷哼。

她早就算準了蕭恪會維護她,拋卻父女情義不談,單單是她即將成為瑾王妃這一條,就夠蕭恪想明白該怎麽做了。

可嘆蕭文翠如此膚淺,連這都想不到,還在一個勁的往槍口上撞。

縱仆毆打妹妹在先,現在挨了打、受了懲罰,蕭文翠是咎由自取。

蕭瑟瑟的唇角不著痕跡的微翹,自己竟然也有動手打人的一天啊。既然是頂著這傻子的身份,當然要選擇直接動手了。因為,官宦人家是不會跟一個傻子一般見識的。

靜靜望著蕭文翠敵那些仆從不過,被拖走了,遠遠的還在罵著“賤人、傻子”這等不堪入耳的詞眼,蕭瑟瑟癡癡問道:“爹,我有好多好多的簪花,我去給二姐姐送上一支吧。”

“事情到此為止,你回秋瑟院去。”蕭恪說道:“這段時間你也安分點,等著做你的瑾王妃,別再調皮搗蛋。”

蕭瑟瑟露出一臉費解的表情。

蕭恪無奈,想著自己的話估計蕭瑟瑟也聽不明白,索性扭臉對綠意呵斥:“將三小姐看好了,再惹事端,唯你是問。”

“是,綠意知道了。”綠意福了福身,卻偷著吐了吐舌頭。

蕭恪心情不愉,想著書房還有公文沒有批閱,轉身回書房去了。臨走前不冷不熱的看了蕭醉一眼,半句慰問的話也不曾說。

蕭瑟瑟喚道:“可是我真的有很多簪花啊,就拿一個給二姐姐吧。”

蕭恪道:“不需要你再操心這事,文翠粗心大意,簪花多半是她自己弄丟的,過段時間就會找到。”

漸漸的,蕭恪的身影消失在秋日開得正好的菊花叢後,看不真切了。蕭瑟瑟卻垂首斂眸,暗暗搖頭。

不管蕭文翠的簪花到底被弄到哪裏去了,事情都絕不會就這麽簡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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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心酸□□

眼下盧媽媽等三個婆子也灰溜溜的夾著尾巴退走,這片栽種菊花的小閬苑裏,只剩下蕭瑟瑟和蕭醉領著各自的貼身丫鬟。

由始至終,蕭醉都是清正淩寒,簡單的綢布梅花紋紗裙和發髻上孤零零的玉笄即便是臟亂染著血汙,仍掩蓋不住她由內而外的風華氣度。

尤其是紋紗裙上妝刺的三枝梅花,最是紅艷傲雪,令蕭瑟瑟不著意盯著看了有半晌,才說道:“三姐姐,現在還這麽早,我們都回去睡回籠覺吧。”

蕭醉的婢女綠蘿直想嘆氣,三小姐傷成這樣,還睡什麽回籠覺?

“三小姐,我扶您回去上藥包紮。”綠蘿說道。

蕭醉輕應了聲,對蕭瑟瑟道:“多謝四小姐關懷。”

“三姐姐謝我做什麽?不過我很開心!”

蕭醉說:“四小姐貴為嫡出,與蕭醉實是雲泥之別,能喚蕭醉一聲‘三姐姐’,蕭醉感念。”

蕭瑟瑟訝異,“你就是我的三姐姐啊,難道我弄錯了?不對不對,就是你就是你。”

“四小姐快回秋瑟院吧,蕭醉告退。”蕭醉沒解釋什麽,福了福身,就在綠蘿的攙扶下,徐徐離去。

望著蕭醉裙上的紅梅淩寒盛放,蕭瑟瑟渾濁的眼底,乍現一抹明麗的光芒。

這個蕭醉的心性,還真讓她有些佩服了。

回了秋瑟院,困倦一股腦的襲來,蕭瑟瑟坐在鏡子前,看著自己雙眼下的兩片青黛色,知道補個回籠覺是必不可少了。

遂回到了床頭,脫下外衣躺上去。

躺了片刻意識到什麽,翻身對綠意說道:“我們這裏要是有傷藥,就給三姐姐送過去吧,她剛才血淋淋的樣子好恐怖。”

綠意拍著腦門說:“是得送點藥,不然依照三小姐平日裏在蕭府的地位,別說院子裏沒傷藥,只怕就是找管家拿,管家他也不會給。”說著就去櫃子裏翻了一瓶跌打傷藥出來,跟脫兔似的拔腿就跑了。

蕭瑟瑟無心多想,倒在枕頭上,睡她的回籠覺了。

這一覺睡得很舒服,醒的時候精神充沛。

蕭瑟瑟對鏡坐好,望著鏡中靜美多情的美人,翦瞳秋水依依,柳眉不描而黛,菱唇不點而朱。原也是個脫俗的美人胚子,奈何癡傻如孩童,連好好打扮一番都會引人生疑。

蕭瑟瑟只好凈臉,紮了個孩童雙平髻,穿上原蕭瑟瑟標志性的上紅下綠襖裙。

在窗前靜歇了沒一會兒,綠意歸來,見蕭瑟瑟醒了,立刻犯起話嘮的毛病。

“小姐小姐,這是綠意第一次踏進三小姐的院子,三小姐真是太可憐了,住的只比下人房好一點,屋裏陳設都不全,好不容易有點東西也是破舊的。衣服首飾沒幾件,要說三小姐真的偷了二小姐的簪花,也不是不可能嘛。”

胡說,那簪花絕不是蕭醉偷的。蕭瑟瑟在心中道。嘴上卻問:“為什麽大家都不待見三姐姐?”

綠意說:“小姐你又忘了,唉,我就知道這些東西對你來說聽不太懂就會忘。三小姐也真是命苦,她娘秋蘭原本是蕭府的端茶女,有一次老爺喝醉了她去端醒酒湯,被老爺給拉到懷裏莫名其妙就生米煮成熟飯。事後老爺酒醒,覺得是秋蘭心懷不軌,就沒有把秋蘭擡姨娘。後來秋蘭懷孕,生產當天蕭府的人不管不問,也不知道秋蘭是怎麽就把三小姐生了出來,自己卻是難產死了。老爺看了三小姐一眼就丟給府裏的婆子去養,這麽多年就沒正眼看過三小姐幾次,還說三小姐只是他一夜宿醉失手犯得錯誤而已,所以給三小姐安了個名字叫‘蕭醉’。”

蕭瑟瑟沈吟片刻,輕輕說:“這母女兩個也挺可憐的……”

“對啊,秋蘭到死都還是端茶女的身份,三小姐也只能是婢出,別說跟小姐你相差甚遠,就是府上其他的幾位庶出小姐在她面前也高高在上。像二小姐最喜歡欺負三小姐了,一口一個‘賤人’‘奴才秧子’,聽著就教人生氣!”

相對於綠意的義憤填膺,蕭瑟瑟只是玩著手裏的一枚銀錠,幽幽淺嘆,心裏生不出什麽波瀾。

曾經滄海難為水,自己這經歷過死亡的人,有時候甚至覺得,能在一個小小的角落活著都已經是那麽不容易。

☆、翻錯院墻

綠意的嘴巴閑不住,繼續說:“小姐你不知道,大小姐和二小姐雖然是庶出,但是來提親的人絡繹不絕,都是些家境不錯的官宦子弟,求娶她們做正妻。三小姐就慘多了,提親的人寥寥無幾不說,還要麽是寒門,要麽是老頭子,求得都是妾室!”

蕭瑟瑟喃喃:“總覺得三姐姐會不願出嫁。”

“對啊對啊,別說三小姐不願嫁,就連老爺也覺得嫁她出去丟蕭家的臉呢!”

蕭瑟瑟不語。蕭恪那人極是看重家族的名望,這一點在早晨蕭文翠那事上就已經凸顯無疑了。

綠意自豪的說:“不過小姐你就很讓老爺驕傲,瑾王長得那麽好看,又有才,還深得天英帝的青睞,就算他心裏喜歡的是張錦瑟,也一定會善待小姐的!”

蕭瑟瑟手裏的銀錠子僵硬脫落,砸在桌面上。痛楚蠶食著心口,那樣無可阻擋的滲入她的條條血脈。

玉忘言。

那個人代表的是她的懊悔、她的痛苦,她過去的有眼無珠、識人不明!

想到張錦瑟出殯那日他放在棺材上的白玉鯉魚,蕭瑟瑟心口的傷痕如被扯裂,鮮血淋漓的淌過那道傷口。

她煩悶的站起身,出屋去了。

將綠意一個人丟在秋瑟院,蕭瑟瑟信步亂走,旁邊經過的下人們對她施禮,她就像沒看見一樣。

蕭府很大,九曲十環,蕭瑟瑟走著走著,便來到了偏僻的角落。

這裏沒有人居住,只有一方廢舊的破院,雜草叢生,斷石橫斜。

蕭瑟瑟靜靜坐在石畔,背靠大石,悵然仰面望著天空,心音有著撕扯般的痛,裊裊嘆息。

“哎呀!”有人突然呼喊,是男人的聲音,驚到了蕭瑟瑟。

她望去,見竟是個男人從墻頭栽下,落在了雜草叢裏。

男人摔得吃痛,面部肌肉不斷抽搐,只奇怪的是,那唇角還帶著似有似無的笑意。

“這位姑娘,抱歉,在下翻錯墻了。”

男人懷裏抱著把劍,他用劍撐地,站起給蕭瑟瑟行禮,勁裝窄袖,姿態颯爽。

蕭瑟瑟下意識的問:“你、你是誰?不準騙人,騙人是小狗!”

男人眸光閃轉,那是種蕭瑟瑟難以窺知玄虛的精光,他和顏悅色道:“不瞞姑娘,我此次來順京是為了探親。剛爬上墻頭是想確認這裏是否是兄長當差的地方,結果腳下沒踩穩,摔落下來,叫姑娘見笑了。”

蕭瑟瑟孩子氣道:“我不笑話你。”

“多謝姑娘。”男人笑道:“在下初來乍到,不認識路,姑娘知不知道瑾王府怎麽走?在下的兄長在瑾王府當侍衛。”

蕭瑟瑟指了下東邊,“你往那邊去吧,我也記不清。”

“好,謝謝姑娘的指點。”男人客氣的抱拳,又將蕭瑟瑟打量了一番,笑問:“這位姑娘,你是蕭府的四小姐蕭瑟瑟?”

“你認識我?”蕭瑟瑟指著自己的鼻子。

“不認識。”男人說:“不過看你梳著孩童發髻,又穿得很是奇特,大概也就是蕭瑟瑟了。”

“哇,你真聰明!”蕭瑟瑟拍手嬉笑,心中卻保持著高度的警惕。

這個人真的是翻錯墻掉下來的嗎?

她不信會這麽巧。

“蕭四小姐。”男人笑問:“瑾王府真的在東邊?你沒有欺騙在下吧。”

“當然沒有!”蕭瑟瑟不滿的嘟嘴,“騙你我就是小狗,我還會學狗叫呢,汪汪,是不是?”

“是,是。”男人說,“那就真的太感謝蕭四小姐了,在下去找我的兄長,先告辭。”

他話聲一落,人就躍到了院墻上,一個輕翻沒了蹤影,蕭瑟瑟只來得及看見一闋蒼色的衣角從墻頭隱去。

這武功不低啊。蕭瑟瑟在心中嘆道。

這會兒心頭的煩悶情緒稍稍紓解了些,不是那麽難受了,蕭瑟瑟又坐了一會兒,便起身往秋瑟院回去。

此時,院墻外的男人,正施展輕功,風馳電掣般的朝著瑾王府奔去。

瑾王府確實在蕭府的東邊,隔著好幾條長街。

天將黃昏了,王府院中的老梧桐上飛起兩只寒鴉,粗噶嘶啞聲中,幾片殘葉被秋風吹落,梧桐樹枝扭出一個遒勁悲壯的姿態。

玉忘言就在樹下的小亭中,形單影只,獨酌。

“王爺。”

那男人悄無聲息的到了,抱拳道:“剛才我去蕭府打探,見到那位癡傻的蕭瑟瑟了,看樣子的確無害。上午聽坊間說起她打了二小姐一頓,我尚不信,親自去看了看,覺得以她的脾氣確實能做出這種事。傻子要發起瘋傻來,常人一時半會兒真沒辦法應對。”說罷盯著玉忘言,卻見他仍舊在一人獨酌,仿佛是將自己放逐到塵世的彼岸。

男人果斷伸手,奪下玉忘言的酒杯。

☆、忘言生疑

“山宗?”玉忘言看著空了的掌間,擡眼,喉間發出低啞的音節,“你回來了。”

山宗的眉峰團起,將酒杯放在石桌的另一側,說道:“以王爺的武功,應該是不會讓我搶到酒杯的。”

玉忘言不語,手在石桌上漸漸握成拳。

山宗提了音量道:“從昨日錦側妃出殯回來,王爺就開始酗酒,如今過了一整天,酒也該喝夠了吧。王爺,你太消沈了。”

消沈?

玉忘言在心底好笑的念著這兩個字。

他怎麽會消沈呢?

他還有必須要做的事情在等著他一步步做,誰都有消沈的資格,唯獨他沒有,只能借酒讓自己的情緒平靜,這就是他飲酒的唯一用途。

“王爺。”山宗安慰,“死者已矣,節哀順變,再過些時日,天英帝就要下旨讓蕭瑟瑟嫁進王府了。”

玉忘言的瞳心深處,有什麽難測的光暈在聚攏,明明是喝了許多酒,眼底卻呈現出濯玉般的清明,他鮮少會真的醉酒。

“山宗,我相信錦瑟不會賣國,她是遭了歹人的陷害。”

山宗道:“這件事白冶已經去查了。”

“你帶話給白冶,令他行事小心點,不要讓有心之人反查到瑾王府頭上。”

山宗輕笑:“這個好說,話我會帶到的。”

“嗯。”玉忘言單手扶桌,緩緩立起,煙灰色的薄羅長衫微亂的垂下。

他身上的布料素來是蜀錦,紋路細膩奢華,濯色如江波。斂一斂眸底的乍暖還寒,玉忘言低語:“聽說,錦瑟有一塊暗藏玄機的玉佩,落在了玉傾揚手裏……”

山宗淡淡冷笑:“如果錦側妃的確是受人陷害,那我覺得,太子的嫌疑不小,更說不定起因就是那塊玉佩。這些白冶都在查著,他查得出來,倒是王爺你這邊……”

“說。”玉忘言順手折下一段已經枯死的梧桐枝,捏斷在掌間。

山宗道:“關於王爺你是天英帝私生子的傳聞,近來街坊上傳得更厲害了。”

“就是因為天英帝將我封王?”玉忘言冷道:“可笑!他不過是想要做做樣子,補償虧欠父王與我的債。何況,瑾之一字,又何嘗沒有警告的意思在裏頭?”

山宗說:“三人成虎,要是有些人疑心生暗鬼,把這樣的言論當真,就必然會阻撓蕭家與王府的聯姻。”

“這我知道。”

玉忘言很清楚,私生子的言論會讓他成為諸皇子和他們身後勢力共同的眼中釘,那些人是不會沈默的看著他聯姻塘城蕭氏這等氏族大家。

他們不敢明著找他的麻煩,那就一定會找蕭家的麻煩。

只怕,蕭瑟瑟在嫁入王府之前,都不會安全了。

“王爺,要不這樣,我潛伏到蕭家,保護蕭瑟瑟。”

“不必了。”玉忘言還不想為了一個毫無感情的女人而把自己的左右手支出去。

“你有空就去看看,沒空也不必管她。比起我,蕭恪更懂得要護住她的道理。”

山宗笑道:“王爺實在是個寡情的人。”

寡情?

他的確寡情。

一腔癡情給了錦瑟,剩下的屬於親人朋友,再如何對其他人有什麽感情?

玉忘言輕拂雲袖,細膩的蜀錦從石桌沿流瀉而過,發出輕不可聞的摩挲聲。

“山宗,如果錦瑟真的是遭了玉傾揚的陷害,那我們就更有理由將他玉氏江山徹底顛覆了。”

山宗心口一震,爽利的笑道:“可以,就等著白冶那邊的調查結果吧。”

玉忘言沒有再說話,擡眼望著天空。

遠方有歡鬧的聲音傳來,頭頂淺月東升,一道殘陽如火。

蕭府中,蕭瑟瑟和綠意一起用了晚飯,在秋瑟院裏走了走,權當是消食。

初入夜,也沒什麽睡意,蕭瑟瑟索性拉著綠意去探望蕭醉。

破舊狹窄的院子裏,有昏暗的燭火。蕭醉就坐在榻上,被子蓋著腿,目光清冽的望向前來的兩人。

“四小姐。”

見蕭醉要下床行禮,蕭瑟瑟趕緊跑過去。

“三姐姐你好了點沒有?我讓綠意送給你的藥特別管用!從前我腦袋上曾摔了那麽大一個洞。”邊說邊比劃,“塗了這藥,馬上就好了。”

綠意心想小姐你何時砸了那麽大個洞在腦袋上?那樣還活的成麽。

蕭醉淺笑:“謝謝四小姐關心,但四小姐自己更要小心。”

蕭瑟瑟眨眼,“小心什麽?”

“請小心二小姐,她心胸狹窄,不會善罷甘休。”

蕭瑟瑟也從沒覺得蕭文翠會善罷甘休,她點頭,“我知道了,三姐姐真好!”

“還有一事。”蕭醉說:“我聽說坊間有些流言蜚語,議論瑾王是天英帝養在晉王府上的私生子。因為這種言論,必定有諸般勢力要阻撓蕭府和瑾王府的婚事,四小姐一定要謹防明槍暗箭。”

蕭瑟瑟眼光黯下,這樣的言論她從前不是沒聽過,只是一直沒多在意。

看來往後的路會步步驚心。

“三姐姐,我會小心的。”蕭瑟瑟點頭,隨後又與蕭醉說了些別的,方離開這裏,回去秋瑟院過夜。

次日一早,就被管家找上,說是去看嫁妝。

蕭瑟瑟這便去了倉庫,將那些漆著喜慶紅色的箱子一個個打開,逐個驗看。

不得不說,蕭恪此番嫁女也是不遺餘力,龍慕翡翠玉、千年古寶玉、金累絲嵌寶石白玉魚籃觀音挑心、犀角雕福壽紋手鐲、木蘭青雙繡緞裳……都下了大本錢。

大致看了番,蕭瑟瑟告別管家,回了秋瑟院。

綠意見蕭瑟瑟回來,忙迎過來笑道:“小姐回來的正是時候,剛剛管家讓盧媽媽送了些水果過來,小姐快嘗嘗吧。”

管家讓盧媽媽送水果?

蕭瑟瑟詫異,她剛剛不才見過管家嗎,管家哪裏提過這事?

有問題。

蕭瑟瑟佯裝興奮道:“水果在哪兒?我看看好不好看。”

☆、果漿有毒

綠意拉著蕭瑟瑟來到小桌邊,一籃鮮美的水果就被放在桌上。

綠意抓了個紅石榴出來,笑說:“小姐你看,這石榴熟透了,肯定很好吃,我這就給你剝皮。”

“不好看不好看,這石榴哪裏好看?紅的跟猴屁股似的。”蕭瑟瑟嘟嘴拒絕,“綠意,剛才盧媽媽進屋,除了放水果,還動過哪裏?”

“小姐你怎麽問這個?”綠意心想小姐就是個頑皮的孩子性,便如實說:“她就提了水果來,然後去書架那裏打量了兩下子就走了。我看她還對小姐你懷恨在心呢,對我的臉色一點都不好。”

蕭瑟瑟奪過綠意手裏的石榴,放回果籃子裏,接著朝書架走去,一邊說:“這麽難看的東西,你也不許吃。”

綠意不明就裏,就這麽看著蕭瑟瑟在書架上摸索了一番,接著竟找出了一枚簪花。

綠意驚訝:“那簪花好眼生!小姐沒有這樣一朵簪花吧。”

當然沒有。蕭瑟瑟心道:這簪花分明是盧媽媽剛才塞進去的,要是沒猜錯的話,這很可能是蕭文翠被盜了的那朵簪花。

看來,家賊還真是盧媽媽。那惡奴也太囂張了,賊喊捉賊,將蕭醉打得那麽狠。

蕭瑟瑟說:“綠意你去喊爹過來,我們一起吃水果。”

綠意有些不解,“小姐你剛才不還說水果太醜了不吃嗎?好吧好吧,綠意去就是了。”拔腿就跑。

支走了綠意,蕭瑟瑟趕緊趁著這空檔,溜去廚房,偷偷端了盤冷菜回來。

這冷菜是隔夜的,她把菜油抹在簪子上,將簪子塞回了原處,接著又拿出幾個顏色最艷麗的水果,搗碎成混合漿液。

忙完歇了沒多久,秋瑟院外,有腳步聲傳來。

本該在關禁閉的蕭文翠,濃妝艷抹殺上門了,指著蕭瑟瑟劈頭蓋臉就罵:“你這傻子,我就知道是你偷了我的簪花!”

蕭瑟瑟驚訝的眨眨眼,“二姐姐,我沒有偷東西。”

“呸,你這手腳不幹凈的,別以為你是個傻子我就不懷疑你!”蕭文翠指使貼身婢女,“給我搜書架!”

兩個婢女趕忙去搜了。

蕭瑟瑟傻傻的看著她們,再看了眼跟在蕭文翠身邊正得意的盧媽媽,唇角,有冰冷的笑紋淡現。

瞥一眼秋瑟院外,正好,綠意把爹喊來了。

“蕭文翠,誰讓你提前出來的?”

蕭恪一見蕭文翠,臉上立刻籠罩了層陰雲。如今本來就是多事之秋,這女兒怎麽還不給他省心?

蕭文翠也呆住了。爹為什麽會來?

她喊道:“都是因為蕭瑟瑟這傻子偷我的簪花,我只是過來拿贓的!”

同回的綠意忙說:“不對啊二小姐,那天你明明說,進了你屋裏的人只有大小姐、盧媽媽、你的婢女還有三小姐,四小姐根本沒去過你的房間嘛。”

“這……”蕭文翠語結,翻臉吼道:“我記錯了!蕭瑟瑟也去過的!”

“胡鬧!”蕭恪惱怒。

“我沒胡鬧!”蕭文翠喊道:“盧媽媽剛才照管家之命來秋瑟院送水果,親眼看見我的簪花了,就被蕭瑟瑟那傻子藏在書架裏!”

這會兒搜索的婢女真的找出了簪花,其中一個叫杜鵑的婢女,把簪花捧到了蕭文翠和蕭恪面前。

蕭文翠忙道:“就是這個!爹你看,果然是那傻子偷了我的簪花!”

蕭恪的眼底陰晴不定,想著瑟瑟要成為瑾王妃,外頭又有諸般勢力會阻撓聯姻,蕭恪就覺得頭疼。

大事都還顧不過來,簪花這麽一件小事,他哪有閑心去管?

“算了文翠,瑟瑟癡傻,不是有意的。你拿著簪花回去,也不用關禁閉了。”

“什麽?”蕭文翠瞪大了眼睛,“爹你偏心!這傻子偷我的簪花,你還讓我算了?”

蕭瑟瑟此刻由衷的感嘆蕭文翠的智力。蕭恪想息事寧人,是因為他精神壓力很大,太是疲累,可蕭文翠還是不依不饒的,這是想將自己的爹也得罪,再去關禁閉嗎?

蕭瑟瑟心中冷笑:蕭文翠、盧媽媽,你們既然來了,就一個都別想全身而退。

“爹,二姐姐,剛才我把盧媽媽送我的水果做成果漿了。”蕭瑟瑟說著,就去盛了一碗混合果漿端來,“你們看漂不漂亮?嘗嘗吧,很好吃的。”

蕭恪和蕭文翠低頭看著碗裏的果漿,也不知道是用哪幾種水果摻在一起的,花花綠綠,還冒著泡泡,看了實在是心中作嘔。

蕭文翠罵道:“這麽惡心的東西你自己吃,別拿來惡心我們!”

“你們不吃啊,這可是我辛辛苦苦搗出來的呢……”

蕭瑟瑟失落的喃喃: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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